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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2-03
更新時間:2023-12-03 06:29:46作者:佚名
2023年10月24日,美國前國務卿基辛格在紐約舉行的美中關系全國委員會年度頒獎晚宴上講話 新華社 圖
當?shù)貢r間11月29日,美國前國務卿亨利·基辛格在康涅狄格州的家中去世,享年100歲。在這位歷盡世界風云的“世紀老人”身上有著幾個相互之間格格不入的標簽——諾貝爾和平獎得主與被輿論指控的“戰(zhàn)爭罪犯”,最杰出的戰(zhàn)略家與諂媚鉆營的政客,書齋內(nèi)的學者和情場上的風流人物。
基辛格一生的政治活動完美詮釋了何為現(xiàn)實主義的外交政策。然而可惜的是,如果將基辛格與同樣在冷戰(zhàn)期間擔任過國家安全事務助理一職的茲比格紐·布熱津斯基相比,那么后者在有生之年親眼目睹了自己的夢想成真,而基辛格在卸任之后的大部分時間里,都是在親眼目睹美國外交一步步背離他所偏愛的軌道。
從難民軍人到學者政治家
1923年,基辛格出生于德國巴伐利亞的一個猶太家庭。當時,他的名字是充滿德國味道的“海因茨”。在他十歲那年,納粹黨奪取了德國政權,作為猶太人的基辛格一家開始遭到迫害。1938年,基辛格一家逃離納粹德國,途經(jīng)英國前往美國紐約定居。然而,基辛格至少有十余位留在德國的親屬在猶太人大屠殺中罹難。許多評論家認為,這塑造了基辛格的悲觀主義宿命論性格,影響了他對美國外交戰(zhàn)略的規(guī)劃,但是基辛格本人堅決反對這一觀點。
不論納粹的迫害是否形塑了他的性格特質(zhì),這的確改變了他的人生軌跡。在美國定居五年后的1943年,時年20歲的基辛格應征入伍并歸化為美國公民。在第84步兵師服役期間,他結識了同屬德裔猶太人的弗里茨·克雷默。在克雷默的舉薦下,基辛格被分配到美軍情報部門,并在美軍占領德國后先后被任命為克雷費爾德市的行政官員和本斯海姆地區(qū)的情報官員。這成為了初出茅廬的基辛格在政治領域的首秀。
1965年,亨利·基辛格和父親路易斯·基辛格
退伍后,基辛格聽從克雷默的建議,進入哈佛大學就讀,先后獲得政治學學士、碩士和博士學位。畢業(yè)后,他留校任職,但卻嘗試走上與傳統(tǒng)學術路徑不同的政治道路。借助擔任哈佛國際研討會主任之便,他與各路政要廣結善緣。1955年,他謀到外交關系委員會核武器和外交政策研究主任一職。他認為,這是將學術與政治結合的絕佳場所。果不其然,這成為了基辛格日后從政的跳板。頂著這一頭銜,基辛格出版了《核武器與外交政策》一書,引發(fā)學術界和政策界的熱議,并得到共和黨人、紐約州州長、美國大財閥納爾遜·洛克菲勒的賞識,成為他的政治幕僚和鐵桿外交政策顧問。
1968年,洛克菲勒在美國總統(tǒng)大選共和黨黨內(nèi)初選中不敵尼克松,但這反倒給基辛格創(chuàng)造了機遇。次年,45歲的基辛格成為總統(tǒng)尼克松的國家安全事務助理,正式由學界步入政界。1973年,基辛格兼任國務卿,兩年后卸任總統(tǒng)國家安全事務助理,專任國務卿。1977年,由于總統(tǒng)福特謀求連任失敗,基辛格卸任國務卿一職,從此再沒有擔任過政府公職。
美國戰(zhàn)略家中的“異類”
基于力量分配的現(xiàn)實主義是基辛格的外交思想及其任職期間美國外交政策的基石。他對現(xiàn)實主義外交的青睞最晚也能追溯到他在1954年完成的博士畢業(yè)論文,其題目是《重建的世界——梅特涅、卡斯爾雷與和平問題》。基辛格仰慕維也納會議上的奧地利外交大臣梅特涅,認為他通過均勢戰(zhàn)略締造了一代人的和平。他反對單純由道義塑造外交政策,而是主張現(xiàn)實與道義原則的結合。美國的外交政策和美國主導的國際秩序需要有道義上的“方向感”,但是必須腳踏實地,與美國所擁有的相對力量相匹配,也能夠為美國必須與之共處的其他大國所接受。
正是在這種“現(xiàn)實感”的引領下,基辛格不喜歡第二次世界大戰(zhàn)后日益“刻板”和“不切實際”的新戰(zhàn)略信條:美國無法孤立地實現(xiàn)和平與繁榮,世界任何一個地區(qū)的失序最終都會危及美國,因而美國必須確保所有地區(qū)處于“有序”狀態(tài)。他并不贊同無遠弗屆的杜魯門主義,對美國的物質(zhì)和道義力量也沒有充分自信??赡苷且虼?,雖然基辛格和肯尼迪政府的國家安全事務助理麥喬治·邦迪是哈佛大學的同事,也不時參與一些政策研究工作,但到底是與肯尼迪朝氣蓬勃的班子格格不入。直到美國政界的另一個異類理查德·尼克松入主白宮,基辛格才意外得到了實踐自身外交理念的機會。
基辛格被提名為國家安全顧問當天,和尼克松在紐約皮埃爾酒店
基辛格和尼克松這對搭檔在合作期間一直在“冒美國之大不韙”,主張接受多極世界的現(xiàn)實,放棄“天定命運”的幻想。在第二世界和第三世界的崛起已成定局,美蘇兩極體系已是“過去時”的大環(huán)境下,美國應當更加積極地嘗試與蘇聯(lián)緩和,通過一系列協(xié)議和規(guī)則“套住”蘇聯(lián),構造一種五個或者更多力量中心相互平衡的穩(wěn)定的國際體系。在尼克松的指揮下,他開啟了中美“破冰”的進程。1971年7月,基辛格秘密訪華,世界為之震動。以此為杠桿,美國撬動了與蘇聯(lián)關于削減戰(zhàn)略武器的談判。次年2月,尼克松如期訪華,這又推動了同年5月美蘇首腦峰會的召開,使尼克松成為第一位到達莫斯科的美國總統(tǒng)。從推動中美、美蘇關系的改善,基辛格可以說是一位“和平使者”。
然而,對于中小國家,基辛格則遠非溫情脈脈。上任之初,他就堅決要求和執(zhí)行了轟炸柬埔寨的“菜單行動”,繼而支持和鼓動尼克松不顧各部門的強烈反對在1970年悍然入侵柬埔寨。對越南,基辛格強調(diào)“脫身”決不能等同于“放棄”,力主戰(zhàn)爭的“越南化”,在撤出美軍的同時加緊對南越部隊的武裝和訓練,企圖使越南分裂永久化。在南美洲基辛格參與策劃了“禿鷹計劃”,支持智利軍隊發(fā)動政變推翻民選總統(tǒng)阿連德,支持皮諾切特的白色恐怖,支援阿根廷軍事獨裁者魏地拉的“骯臟戰(zhàn)爭”。
在一般的美國人和更加“美國”的戰(zhàn)略家眼中,基辛格推行的外交政策已經(jīng)是“相當糟糕”。而賞識他的尼克松更是二戰(zhàn)后美國總統(tǒng)中最大的“異類”,基辛格的政治風格也如尼克松一般,把“均勢”“合作”的概念完全置諸腦后。上任伊始,他就在尼克松的致辭下讓美國國務院完全“靠邊站”。在1969年至1973年的四年間,從“越南化”到中美緩和,幾乎所有重要外交決策都出自尼克松和基辛格兩人的小圈子,國務卿羅杰斯及其領導的國務院則被屏蔽在外。在尼克松因水門事件焦頭爛額之際,基辛格還“空前絕后”地同時兼任了國務卿和總統(tǒng)國家安全事務助理兩職。于是就有了這么一個梗——國家安全事務助理基辛格審讀了國務卿基辛格提交的備忘錄。也正是因此,尼克松和基辛格這對搭檔常被一起視為違背美國傳統(tǒng)的“不義聯(lián)盟”。
一去不復返的現(xiàn)實主義外交
基辛格的現(xiàn)實政治締造了二十世紀七十年代美國的大戰(zhàn)略,使美國拉近了與中國的關系、脫離了越南戰(zhàn)爭的泥潭、鞏固了對西半球的控制,美國由此得以在冷戰(zhàn)中期贏得喘息之機。然而在他去職后不久,現(xiàn)實主義外交和“緩和”就迅速地失去了市場。
1971年,正在思考的基辛格
自1978年秋季卡特政府的國家安全事務助理布熱津斯基在外交政策上壓倒主張對蘇緩和、對伊朗謹慎從事的萬斯以來,美國外交中的意識形態(tài)色彩卷土重來。冷戰(zhàn)結束后,美國外交更是絕口不提大國之間的平衡,而是追求對世界所有地區(qū)的主導乃至絕對掌控,踐行所謂“首要地位”戰(zhàn)略。當美國在全球實施所謂民主促進和人道主義干預時,基辛格的現(xiàn)實主義外交只能被當作不光彩的“黑歷史”束之高閣。即使被拿出來,往往也是被當作反面教材。
不過,即使是“異類”或者說“非主流中的主流”,基辛格的過往履歷和外交成績依然讓他有著極高的被關注度。在2022年俄烏沖突爆發(fā)后,基辛格曾就如何解決危機給出過自己的方案,那就是讓俄烏邊界“恢復原狀”,即2月24日沖突暴發(fā)前的狀態(tài)。鑒于基辛格早已被牢牢地貼上了“異類”的標簽,美西方政界乃至普通民眾對他的建議可謂“見怪不怪”,沒有引發(fā)太多波瀾。烏克蘭政府更是尖銳而輕蔑地予以回應:“基辛格仍然活在二十世紀?!?/p>
五十年前基辛格在白宮中大刀闊斧地推行現(xiàn)實主義外交時可能沒有想到,美國外交中的意識形態(tài)色彩和所謂的價值導向居然會如此強韌,以至于在冷戰(zhàn)終結之后不到三十年就再度引發(fā)了新的全球范圍內(nèi)的激烈大國對抗。
“生活即是痛苦,生命包含死亡,轉瞬即逝乃生存之命運。文明無一能永世長存,熱望無一能完美實現(xiàn)。這是必然性,是歷史的宿命,世人的困境。”時年27歲的基辛格在他長達377頁的本科畢業(yè)論文中如是寫道。套用他自己的話來說,可謂“思想無一能永世長存,戰(zhàn)略無一能完美實現(xiàn)”。這是基辛格的命運,也是當今人類的困境。
(肖河,中國社會科學院世界經(jīng)濟與政治研究所副研究員;王遠航,中國社會科學院世界經(jīng)濟與政治研究所外交政策研究室研究助理)